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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刊登於國度復興報703         http://goo.gl/ZaZbXu

 

「我們追不上吉普車了,怎麼辦?」阿木騎機車帶著我,凜冽的山風撲面而來,差點吹掉我的帽子。我們一路追著哈達開的車,過了無數個山溝,山路蜿蜒崎嶇,幾個轉彎後竟已不見吉普車蹤跡。

 

「別擔心,他們一定會等我們的,因為韓叔請大家去我家坐坐。」阿木的話讓我放鬆下來,才開始東張西望欣賞沿路的山光水色。沒有想到一路上遇見壅塞的情況,都是為著等候牛群、羊群慢慢地過馬路,或者是給滿載玉米莖梗的驢讓路。

 

■痲瘋村的代課老師

阿木是痲瘋村的老師,原本應該留在山上繼續教學,竟然跟著到訪的客人下山。一路上他騎著機車跟著我們,我開玩笑說:「帥哥,載我一程,可以嗎?」他果真停車,讓容易暈車的我上了機車後座。原來是韓叔想讓我們這群人去為阿木在小鎮上的妻兒祝福禱告,特別是一個月前他們新添男孩,韓叔除了去禱告也想去送份禮金。

 

這次特別走訪涼山,是為了一個默默在其中工作二十多年的韓國宣教士─韓叔。他因為家鄉中有位長老得了痲瘋病,可以取得很好的藥物,所以選擇到涼山來傳福音。

 

阿木小學畢業後就失學,他進城四處打工,沒有賺到錢且生活每況愈下,差點成為流落街頭的流動青年。幸好在好朋友哈達介紹下認識了韓叔,這位遠從韓國來的大叔,當時正在協助村落建立寄宿小學,阿木在韓叔教導和鼓勵下,決心重拾課本完成學業。

 

十幾年後,阿木不但完成學業要求,還取得代課老師資格在痲瘋村任教。之後在韓叔的媒介之下,娶了妻子、生養兩個女兒。他說:「我的學歷不高,只能夠當代課老師,薪資不高也沒有任何福利;但是痲瘋村沒有人敢來,韓叔鼓勵我留下來傳福音,沒有想到我也在這裡七、八年了。」

 

他說:「韓叔很愛我,為我設想周全甚過我的父親;感謝上帝恩典,父親信主後改變很多,現在願意不計較待遇,留在痲瘋村小學當廚工,週末我們父子倆可以輪流回鎮上的家或留守學校,真感謝有韓叔幫助我們。」

 

■寄宿學校的阿依姊妹

阿木的妻子是在寄宿小學畢業的,這村落位於涼山西南部,最高海拔四千多公尺。上學要走路三、四個小時,有人形容「村村有學校,人人上過學,個個不識字。」村落委員為了上報要有樣板,幾乎村落的孩子都入籍上學,但是小孩每天上學、放學真的很辛苦;所以掛名上學卻不去學校讀書。

 

韓叔鼓勵阿依姊妹倆,一個就讀教育一個接受神學裝備,學成後就返回村落在自己住家辦寄宿小學,主日時姊姊阿依是傳道人,主持禮拜聚會,平日妹妹是校長兼老師,打理學生生活。父母親也全力支持姊妹倆,把家中的房間整理出來當作學生宿舍,也將屋前屋後的空地蓋上房舍,讓教室和房間可以有更多的空間可以使用,聽說最盛時期學生高達兩百多人。

 

2009年聖誕節時,我初次去到那裡,訝異小小房舍擠滿學生,大人小孩歡天喜地擠在校舍前的廣場慶祝聖誕節。如今交通方便了,有馬路可直達寄宿學校,照理說應該更多學生才是,沒有想到孩子被送到公立學校也很方便。這裡是私立教會學校,家長開始不願意送孩子來學習,學生減少,很多房間空下來了,讓再次來訪的我有點失落感。

 

感謝上帝,我遇見另外一個阿木,村落中的長子都叫「阿木」,他家住在學校旁邊,之前因為心臟有問題,不能上學也無法上工。韓叔見到他生病無法像正常人一樣,十分憐憫他的處境,於是找資源讓他動了心臟手術,為了感恩,他曾在痲瘋村工作一段時間,但是家人擔心他的免疫力不夠,也為他三十多歲未婚煩惱,前兩年為他娶媳婦,這次再見面,我很開心見到他成家,也有了白胖兒子。

 

■聾啞教會的傳道人

哈達認識韓叔是在城裡,那時候他在大學讀書,韓叔是研究所的學生,他很關心少數民族的年輕人,常邀請他們到家裡吃飯、聚會。如果當中有人家中缺錢,繳不起學費,韓叔就會想辦法向有能力的人募捐學費;面對選讀科系時,韓叔鼓勵他們選教育、醫學,盼望學成回村落,可以改善村人生活;所以這群城裡的涼山青年都把韓叔當作父親。

 

哈達喜歡讀書,開車帶著我們一行人東奔西跑,停下來等候過路時,就拿起書本來看。問到他對韓叔這個宣教士的看法,他說:「我受韓叔影響很深,他喜歡逛書店買書,我也是一樣。我告訴我兒子,只要他想買書,不管多少錢我一定買。」

回到成都市區,仍然有群少數民族住在韓叔家裡;韓叔因為要忙別的事情,於是請哈達擔任我們的嚮導,同行的人想去看熊貓保護區,但是我只想去武侯祠、寬窄巷,本想離隊行動。哈達擔心我人生地不熟,交換了手機電話號和微信,想要與我隨時保持聯絡,免得我走迷路了。

 

細心的大男孩哈達,其實已經是獨當一面的傳道人,幾年前完成神學訓練,接下聾啞教會的傳道職份,他和妻子兩人在牧養事工全心擺上,幾個團契和小組都歸給他們夫婦牧養。

 

■為宣教而行的韓叔腳蹤

阿木和哈達是涼山青年,他們都把韓叔當作父親般敬重。他們原本該是如劉紹華筆下的《我的涼山兄弟:毒品、愛滋與流動青年》,早年隨著夥伴下山進城去,之所以沒有在外面世界遊蕩、吸毒、販毒、偷竊;是因遇見有愛心的基督徒-韓叔,他們才沒有因為缺錢而去做壞事。

 

劉紹華所描寫偏遠的村落為何會成為海洛因和愛滋病雙重「重災區」?因為中國快速發展的經濟變遷,迫使少數民族落入經濟邊緣,村落中的年輕人想找出路紛紛出走闖盪,並以海洛因尋求精神快感與象徵消費力,愛滋病毒也就隨之在偏鄉小村裡迅速傳播流動。

 

哈達引用韓叔的話說:「這裡山水相依、草木長青、風光如畫,是個讓人安靜休息的好所在。」果然,成都是一座讓人很容易喜愛的城市;不管是「城中十萬戶」的繁華,還是「此地兩三家」的幽靜,都有百花爭艷的景象。

 

根據愛花的友人說:「成都人愛花,有二十四時賞花指南。一月看梅,二月海棠、早櫻、木蘭,三月梨花、紫荊,四月桃花與桐花,五六月槴子,七八月荷花、紫薇,九月桂花,十月、十一月賞芙蓉,十二月蠟梅…。」

 

所以成都稱「蓉城」,又稱「錦官城」。我們十月底進城剛好芙蓉花開,據說成都自古以來就被繁花包圍,難怪自古多少文人墨士以成都為題,宋代陸游曾讚頌「蜀地名花擅古今」,可惜我行程匆匆無法尋芳盡興,但是宣教士韓叔的腳蹤,讓我大開眼界。

 

特別難忘他最後一晚在涼山上,對我們吐露的真心話:「我是個滿口四川腔調的韓國人,我的普通話說得很不好。妳們短短兩天所傳講的比我幾年說的還多,感謝妳們的幫忙。上帝使用我這個不會說話的人在這裡二十多年,如今我老了、病了、累了,真希望有接班人從妳們當中產生,持續在這裡傳福音。」

 

他的告白令四位同行的姊妹低下頭去,無法正視這位為中國少數民族擺上青春的韓國宣教士,面對涼山兄弟的靈魂得救,同為中國人的我們是更加虧負上帝託付的福音使命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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